「悅覽·此刻」來吧,我們一起漫游
以前的“網紅打卡”在意的是名氣,如今的city walk在乎的是體驗。
最好的學習對象是我們的古人——李白夢游天姥,蘇東坡泛舟赤壁,郁達夫釣臺春晝,余秋雨文化苦旅,中國人一貫很懂得天地之美。
(相關資料圖)
戴維
明代杭州人高濂有一本《四時幽賞錄》,每則百來字的微博體,毫發入微地摹寫西湖的一年景趣,孤山月下看梅花,虎跑泉試新茶,西泠橋玩落花等等,無一不是順著時令節氣走。
這位戲曲家兼養生學家,對于游玩的態度就是如此明達。“若能高朗其懷,曠達其意,超塵脫俗,別具天眼,攬景會心,便得真趣”,說的是用心體會美景,方能獲得西湖真正的意趣;又說“賞心幽事,取之無禁,用之不竭”“真如清風明月,不用一錢買也”。
踏清風而去,攬月色而歸,瀟灑自由,乃city walk精髓。
01
四月的一天,我在鎮江出差,傍晚心血來潮,決定走路去尋訪當地的書店。
手機導航跳出來五六個搜索結果,我選了兩公里之外潤州山路一家叫蘇古齋的舊書店。后來我才知道,蘇古齋的老板王國民是個牛人,開書店20多年了,在鎮江書友圈里很知名,新店的店面是他買下的。
老板一家人圍著一張小桌子,正在吃飯。店里好書不少,淡綠封面的老版《安徒生童話》5元錢一本,一套豐子愷的舊版《緣緣堂書叢》5元一本。我挑挑揀揀了七八本,人勤話不多的老板說:滿200元了,給你打包快遞寄回去。
書店里有一個賽珍珠專柜,才知道原來附近就是賽珍珠紀念館。這位女作家襁褓時就從美國來到中國,在鎮江長到18歲,在中國生活了40年。
1938年,賽珍珠憑借小說《大地》獲諾貝爾文學獎,獲獎演說題目是《中國的小說》。
去世前,她仍在思念視作故土的中國,墓碑上只留下三個漢字:賽珍珠。
夜里,故居關閉著。這幢沿山坡建的二層小樓,樓梯恰好在外面。借著月光,登到樓頂。遠處,燈火搖曳,一段真實的歷史,離得那么近,又那么朦朧。
外圍的賽珍珠文化公園是露天開放的。當地老人在跳廣場舞,音樂節奏感很強。我不由模仿著,也前進后退地跳起來。夜空里有一種說不出的舒適和松弛。
公園的照片墻上,尤素福·卡什拍攝的賽珍珠肖像,目光堅毅,面容肅靜,美得驚人。這位快被世人遺忘的女作家,在真正的故鄉鎮江,仍被好好保存著。
出差途中的這段“city walk”,刻印在了記憶里,把那些更為著名的景點,譬如金山寺和西津渡,都遮掩了。
02
city walk,一般譯作城市漫步,是時下的一種潮流文化,講的是在城市漫游時拋棄目的與結果、專注于過程的旅行方式。
相比之下,過去“網紅打卡”在意的是名氣,city walk在乎的是體驗。
現代交通的朝發夕至,讓我們不用再“腳著謝公屐,身登青云梯”。但就像一把雙刃劍,世界也在無可奈何地走向趨同。當旅行被冠以“打卡”這樣的辦公室名詞,再美的景點仿佛也成了流水線操作,旅行也就失去了本來的樂趣。而無時不在的社交媒體也會讓人的感知力遲鈍,想象力貧瘠。
如何安頓我們的心,成為人們對旅行的新期許。這樣的刻意求變,由年輕人首先發起——city walk,放慢腳步,不要追逐,沉浸下去。
就旅行方式而言,從物質享受到精神需求的這層轉變,也應和并引領著時代之變。
最好的學習對象就是我們的古人。中國人對生命的體驗是相當感性的,也很懂得天地之美。李白夢游天姥,蘇東坡泛舟赤壁,郁達夫釣臺春晝,余秋雨文化苦旅,古往今來的文人腳步,催生了龐大的游記散文。
普通人也可以有自己的漫游。旅途教會我們很多事。在凌晨的硬座車廂,你能看到最真實的渴睡的臉,就像一座沉睡的山谷,直到下一站快到了,列車員洪亮的嗓音響起。
真實且獨一無二的感知,在旅程中散發開來,像凝結的冰,既透明,又醒目。
03
我用我擅長的方式旅行。當我沉浸在此,不需要華衣美食,軟榻高臥,甚至不需要拍照,我就記住了此刻。
我也喜歡紙質地圖在手里的感覺,眼睛像放大鏡一樣搜索地名,熟讀它們,等坐車經過時細細辨認。
有一年在蘇州街頭漫走,體會地名中的漢語之美:鵝頸灣,鳳凰街。住在因明代隕石而得名的大石頭巷,招待所70元一晚。隔壁的倉米巷,是《財主的兒女們》作者路翎的出生地。晚上在陸振興吃爆鱔面,據說唐朝詩人劉禹錫為此面點過贊。
在留園聽蘇州評彈。某個地名叫“活潑潑地”,澆花的園丁告訴我,那里以前是種菜的。滄浪亭要等到太陽落山,蹭到五點半關門再走。門外一畝深潭,游廊像影壁隔開塵世,隱隱約約的花窗傳遞聲響。
坐在滄浪亭,四周林木蔥郁,密可遮天。數一數,也才十幾棵大樹。堆出來的假山因為樹,野得很,宛若山間。我趴在桌子上打瞌睡,同坐的兩個四川女娃,正在電話里和旅行社罵戰,她們想了下,文縐縐地說:“你們沒有履行承諾。”
又來了一個南方旅行團,說著好聽的粵語。一對老夫妻到亭子里拍照。老先生調好自拍倒計時,不緊不慢地走到太太身邊。他們的姿勢好一會兒沒有變化。
當你閑下來,開始關心周圍的事物,這個時光比靜止來得更為深刻,有更多的人和物幫你記住它。墻外的深水譚邊,一株猛烈的合歡樹差點把腦袋浸到一汪幽深的水里。
從“特種兵”到“躺平式”旅行
與city walk相反,“特種兵式旅行”就是極致追求效率和性價比的加法,主角大多為大學生等年輕群體。
張磊
仔細想想,早個20年,我算是“特種兵旅行”的踐行者,那時的流行叫法是“窮游”。
第一次出國自由行選擇了柬埔寨的吳哥窟,想去見識高棉的微笑。2005年前后的OTA(線上旅游機構)平臺只是個雛形,國際機票是托人找上海的一家旅行社訂的,再專門坐大巴去上海拿一式三聯的機票,加上去上海的領事館送簽,旅行還沒開始,滬杭來回就折騰了幾回。
那幾年出游,攻略一定得做足,行前得去小眾論壇翻遍所有相關的帖子,有用的信息一條條拷貝下來,甚至準確到以小時計算。我翻了翻當年的筆記本,可以說是事無巨細,每天的具體景點、路線、門票價格、值得購買的紀念品,還有去哪兒吃飯、去哪兒買飲料,都有標注。
到了一個地方就按圖索驥,如果錯過了一班車,整個人會很慌張。自駕美國時,為了跑遍三個城市,凌晨五點就出發,從拉斯維加斯到舊金山,一個人足足開了一天的車。整個人都累懵了,還要在筆記本里做當日復盤,以及確認第二天的具體路線——旅行倒成了項目。
裝備也得帶全。40升的登山包全塞滿了東西,仿佛是跨國搬家。那時的手機拍照功能不太行,得準備專門的單反和更換的鏡頭,后來又加上運動相機,甚至有幾次還帶上了三腳架——就是為了拍個日出。背著三腳架在吳哥窟那些坡度超過40度的臺階爬上翻下,現在想來,年輕真好。
是什么時候開始,我不再這樣旅行了?
應該是移動互聯網越來越發達后,不再需要做太多的功課,隨時都可以查到怎么坐車、怎么買票。只提前一天做大概安排,搜搜社交媒體,看看點評網站,再決定玩什么吃什么。
手機拍照功能也越來越強大,相機也可以不帶了,甚至不拍照也可以。隨身物品越來越少,還出過一次烏龍:去香港入住酒店時,需要刷信用卡做擔保,結果卡都過期了,湊夠身上僅有的現金付了押金,后面幾天靠著移動支付倒也有驚無險。
技術的變遷是一方面,另一方面是旅行的心態發生了改變。以前出游一趟不容易,去一個地方總想著“讓我一次玩個夠”,現在出游完全不是問題,有假期隨時都能走,問題變成了——我想玩什么?我想看什么?放下“追隨流行”的執念,把時間花在自己更感興趣的地方。
不做功課也會有掃興的時候。興沖沖趕過去吃飯,發現是休息日;沒有提前訂票,到了博物館被“排隊一小時”勸退;店里明明有空位,卻告訴你必須預約才能就餐……諸如此類,不勝枚舉。掃興之后,也就算了。旅行么,和過日子一樣,總是有遺憾的,而旅行還可以“下次再來”,留一點余味也是精彩。
這個假期去外面走了走,耳朵里常會刮到年輕人彼此間風風火火的催促聲,從這兒趕到那兒,補個妝拍個照,然后端著上一個打卡點的飲料匆匆掠過。也許年輕就該這樣,盡可能多地體驗不同的地方,然后終會選擇一種適合自己的旅行方式。
旅行的風景不止在路上,也在和你同行的人身上。無論“特種兵式”還是“躺平式”旅行,內心的愉悅和平靜才是最有情緒價值的收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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