學院篇 第三十五章 真相浮現（下）
次日上午。
“人都到齊了，那就開始吧。”
在籠之宮五樓的會議室內，我向薩克瑞斯和九位伯母完整地敘述了一遍伯克爾子爵的委托事件。聽完我的闡述，眾人都沉思起來，一言不發，直到莎萊伯母開口打破了沉寂的氛圍：“如果你的描述無誤，那么子爵委托一事的確有很多蹊蹺之處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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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莎萊，我相信你的判斷，把你的疑點羅列出來吧。”薩克瑞斯說道。
莎萊輕輕頷首，拿來了一張白紙，在上面一一寫出了她的疑點：
1.子爵夫人失蹤，子爵按理應該將這件事上報給治安軍，但他卻只是委托冒險者去調查，而且還是在夫人失蹤了一周之后才發布了指名委托。
2.子爵府邸里的奢侈房間，以及房間里的物品，究竟是不是夫人的，還有待商榷。
3.我看見的那一封最近的信件，落款處沒有寫明日期，無法準確判斷子爵夫人離開府邸的日期和時間。
4.盒子里裝著的信封有兩種，一種是精美的，一種是普通的，兩種是否都是夫人的信件？
5.子爵所說的“殺了四個人”，那四個人的尸體在哪里？他又是如何處理后事的？
“我的疑點就是這些。”莎萊說道，她的疑點和海春蝶的猜想高度重合，看來的確是我過分沉迷于偵探游戲，以至于疏忽大意到連這些細節都沒有仔細考慮。
我拿起那張白紙，沉吟了片刻，說道：“但這些疑點已經沒辦法解決了，委托已經完成了，再去找伯克爾子爵恐怕不妥吧。”
“找子爵干什么？”露娜疑惑地說道，“去找那個護衛不就行了？”
“護衛已經被辭退了，我不知道他會去哪兒。”我蹙眉說道。
“這個簡單，娜娜，你現在看著我的眼睛。”露娜在我的面前打了個響指，吸引我的注意。
我扭頭看向露娜，當我和她的視線碰撞到一起時，我看見她如同藍寶石一般的雙眼散發著微亮的光芒，旋即一陣輕微不適的眩暈感襲來，使我不禁悶哼了一聲。
半晌，露娜的雙眼恢復正常，她撅起嘴，喃喃道：“原來如此，我記住那個人的面貌了。”
“唉？剛剛發生了什么？”我茫然地問道。
“我用魅魔族的魔力查看了你的記憶，記住了那個護衛的長相。”露娜解釋道。
“魅魔還有這種能力？”我訝然道。
蕾米婭輕揚嘴角，說道：“當初還是露娜用這一招恢復了我的記憶，真懷念啊。”
“露娜，你應該都記住了吧？”薩克瑞斯問道。
“嗯。”
“很好，那接下來就麻煩你協助娜娜徹查此事吧。”
“是。”
聞言，我不解地問道：“大伯，你要讓二伯母陪我做什么？”
“把伯克爾子爵一家的事情調查清楚，”薩克瑞斯沉聲說道，“我一開始也低估了這件事的嚴重性，本想著讓你去歷練歷練，沒想到那家伙居然敢利用你隱瞞不軌圖謀。”
葵菈妮神情肅穆地說道：“貴族欺下瞞上，居心叵測，不及時處理，日后必成大患。”
“我倒沒有想得那么遠，”薩克瑞斯沉著臉冷聲說道，“我是想，那家伙竟然敢打我家孩子的主意，真是反了他了！”
此言一出，在場的所有人都噤聲了。
早紀向我耳語道：“你大伯這下子是真的生氣了，伯克爾子爵恐怕要吃不了兜著走了。”
我心情復雜地看著薩克瑞斯的冷眼，喜悅的同時卻又有些愧疚，他們把我保護得太好了。
······
下午時分，我和露娜離開了籠之宮，打算搜尋那個護衛的行蹤。陰云籠罩著撒卡貝斯城，平添了幾分壓抑沉重的氣氛，似乎是在暗示著我此行必定不會順利。
“二伯母，我們從哪里開始找？”我向露娜問道。
“找？為什么要找？”她反問道。
“唉？那我們要干什么？”
“陪我去甜點屋坐一會兒。”
“哈？”
于是，我跟著露娜來到了一家普普通通的甜點屋。就座后，露娜為我點了一份我愛吃的甜點，但此刻我完全沒有心情品嘗它，疑惑地問道：“我們來這里做什么？那個人看上去也不會來這種地方吧？”
“吃點甜的轉換一下心情嘛，”露娜毫不在意地笑著，“我連軸轉了那么久，總算能休假一天了，咋說都得吃點甜品犒勞一下自己嘛。”
這、這人真的靠得住嗎？
我不禁這樣想著。
之后，我們在這里一直待到了傍晚才離開，露娜帶著我走出了撒卡貝斯主城，來到了城郊地區。我們在鄉野山林之間兜兜轉轉了一會兒，最后來到了一個隱蔽于灌木叢之下的通道口。
“跟我來，可別走丟了。”露娜牽起我的手，帶著我鉆進了通道。走了一小會兒，我們來到一條兩邊燒著油燈的小徑，順著小徑一直往前，有幾名身著輕甲的魅魔族女性駐守在那里。
“恭迎領軍大人。”一名看上去身手矯健的魅魔族女性恭敬地說道。
“我要的人在哪？”露娜平靜地問道。
“已經抓住了，我這就帶您去。”說罷，那個人便帶著我們走進了一間像是拷問室的地方。
“唔！唔！”
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被五花大綁在一把結實的椅子上，他的頭被袋子蒙了起來，嘴好像也被封住了，只能一邊掙扎著，一邊發出嗚嗚的聲音。
露娜神情平淡地揮了一下手，守在男人身旁的兩個魅魔扯下了男人的頭套和嘴上的封條。
“是他吧？”露娜朝我問道。
我皺眉盯著男人狼狽的臉，默默地點了點頭。
露娜輕揚嘴角，走到護衛的面前，“我為什么要抓你，你心里清楚吧？”
“月、月光公主殿下？！”護衛看清了露娜的臉，驚訝地叫道。
“月光公主？真是個令人懷念的名號。不過，你怎么敢無視我的提問啊？”露娜說完，便在護衛的腳上狠狠地踩了一下，尖銳的高跟踩得他慘叫了一大聲。
見狀，我不由得渾身顫抖了一下，仿佛露娜這一腳也踩在了我的腳上，令我汗毛林立。
“殿、殿下，小的不知道您為什么要抓我！”護衛委屈地叫喊道。
露娜坐在一把椅子上，從旁邊拿來了一把帶刺的長鞭，沉聲說道：“你倒賣公家財產，欺瞞大公爵殿下的女兒，還聯合伯克爾子爵謀害子爵夫人，我不抓你抓誰？”
“您······您說的第一個我承認，但后面那幾個，小的真沒有做過啊！”護衛激動地辯解道。
“再嚷嚷就把你的嘴撕下來！”露娜冷聲說道，“不想承認，我有的是辦法讓你承認！”說完，她朝我揮了揮手，又讓守在室內的兩個魅魔輕甲影衛出去了。
我走進了拷問室，順手關上了厚重的鐵門。見到我，護衛的臉色一下子就變得蒼白了。
露娜冷淡地說道：“滄嵐，你也是魅魔族，用我的方法查看他的記憶，看看他撒沒撒謊。”
“呃，怎么用？”我茫然地問道。
“集中意念，就像你用魅惑魔力那樣。”
“我試試。”
我深吸了一口氣，直視著護衛驚恐的雙眼，朝他使用魅魔族的精神魔力，查看他的記憶。
“嗡——”
一陣銳鳴聲響起，我難受地皺緊了眉頭，再一睜眼，眼前不再是拷問室的布局，而是子爵府邸的景象。
“該死！薩克瑞斯是從哪里找到我的賬本的？！”伯克爾子爵的暴怒聲傳來，嚇了我一跳。
“估計是撒卡貝斯城的秘密部隊滲透了府邸，那些魅魔影衛個個身手非凡，我們防不住。”我通過護衛的視角，聽見了他們兩個人交談的聲音。
子爵長嘆了一聲，揉了揉氣歪的臉，罵道：“還有那兩個該死的賤民，竟然敢把拖薪的事情告訴尹滄嵐，我看他們一家真是不想活了！”
“那您打算怎么辦？殺了他們？”
“那些賤民爛命一條，殺了死不足惜。”
“明白了，我和您一起去。”
“慢著，”子爵制止了護衛，“你按照計劃跟著夫人，她才是你的首要目標。記住，如果看到她和她的情夫私通，立刻殺了他們。”
“是。”
“······”
畫面一轉，眼前的景象變成了傍晚時的山林。太陽還沒落山，陽光透過山林草木的縫隙，零零散散地點綴在崎嶇的地上。
在護衛的視角中，子爵夫人和一個陌生的男人站在一棵樹下，男人用繩子捆綁住了夫人，旋即便上演了不堪的一幕。過了一會兒，當兩人放松警惕之時，護衛便從樹后奔襲出來，二話不說就殺了夫人的情夫，血濺滿了大樹的樹根。
慘叫、尖叫和大吼聲不絕于耳，場面一片混亂，等到恢復平靜之時，護衛緊緊地盯著身上還綁著繩子的子爵夫人，發出了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。
“你、你想干什么？！”夫人驚恐而憤怒地吼道。
“沒想到夫人喜歡這種玩法，我在旁邊看了也挺久了，不如讓我來試試吧？”護衛冷笑著，接上了剛才那番行為。
之后的畫面我不敢看，便跳過了這段過程，直到看見護衛用一根粗繩子勒死了夫人。
那時，太陽已經落山了，這里只剩下護衛一個活人。護衛愜意地吹了一個口哨，在夫人的遺骸上踩了幾下，哼道：“不過是長了一副好皮囊，就敢背叛子爵殿下，活該你死。”
旋即，他扭頭看向倒在血泊中的情夫，“還是先把你處理了，免得有人上山見血。”說完，他從夫人的身上解下了繩子，將其捆在情夫的身上，扛著情夫的遺體離開了。
護衛將情夫的遺體丟在了一處平地，用灌木叢蓋住了他的遺骸，而后便回到了事發地點。然而，當他回來的時候，他發現一群野狼正在啃食著夫人的遺體，考慮再三后就偷偷逃走了。
“殿下，我已經把他們殺了，但很抱歉，那里有野狼出沒，我沒能把夫人的遺體帶回來。”護衛在深夜回到了子爵府邸，向伯克爾子爵說道。
“看來你那里也出問題了，”子爵嘆了一聲，“算了，我這邊也沒成功，沒想到尹滄嵐那家伙會去保護他們。”
“那怎么辦？”
“不用慌，我有備用方案。我假裝夫人失蹤，委托尹滄嵐去找她，這期間我們可以商量之后的對策。”
“是，屬下聽從殿下的一切安排。”
“你這幾天就在山崗附近的村莊徘徊，沒有我的允許不準回來。”
“遵命！”
“······”
似乎過了幾天。
“殿下，有何吩咐？”護衛回到了子爵府邸。
“我本以為尹滄嵐會受打擊而放棄追查，沒想到她還挺堅強的，堅持要追查你。這樣，你把那套鎧甲賣了，盡可能讓尹滄嵐追查到你。”
“這樣不是更危險嗎？”
“賭一把，賭她相信我們。只要她追查到你，你就束手就擒，讓她帶你回府邸，之后你再按我的話術去說。”
之后，子爵便把話術說給了護衛，而這套話術便是昨天他們在我面前演戲用的臺詞本。
“記住，她抓到你的時候，盡量不要反抗，因為她是大公爵的養女，萬一傷了她，薩克瑞斯嚴查下來，我們的計劃可能就會暴露。回來的時候，你的表現也要盡量浮夸，聽懂了嗎？”
“是！”
“······”
再之后，就是我昨天看到的場面了。
······
“嗡——”
又是一陣銳鳴聲，我的視野恢復成拷問室的景象，被綁在椅子上的護衛驚恐地顫抖起來，戰戰兢兢地叫道：“殿下！我······”
“啪！”露娜揮起刺鞭抽了他一鞭子，逼他閉上了嘴。
我緊緊握住了顫抖不已的雙手，咬著牙怒喊道：“你還有什么好解釋的？！”
“我······”
“啪！”露娜又抽了他一鞭子。
我死死地盯著護衛痛苦而扭曲的臉，聽見露娜的聲音傳來：“好了，看來已經找出真相了，把他殺了吧。”
“慢著，”我打斷了露娜，“他還有用，指控伯克爾子爵的時候，他是人證。”
“人證？你覺得他會認罪嗎？”露娜輕蔑地說道。
“有的是辦法讓他認罪，我可以提供一種辦法。”我走到了他的面前。
“殿下饒命啊！”他哀求道。
我冷哼一聲，用右手抓住了他的頭，直視著他驚恐的雙眼，接著再次向他釋放精神魔力。
“傀儡·精神控制！”
護衛慘叫了一聲，雙眼迸發出粉紫色的光，待光芒消失之后，護衛的眼神變得空洞深邃，身體像是一只斷了線的木偶，無力地耷拉在椅子上。
“你學東西倒是挺快的，”露娜贊賞地說道，“連精神控制和傀儡術都學會了。”
“你教得好。”我松開了護衛的頭。
露娜收起了刺鞭，起身活動了一下身子，“好了，這邊暫時告一段落了，我們回去吧。”
“嗯。”
我冷眼盯著身子痙攣不已的護衛，然后跟隨露娜一起離開了。
回到籠之宮，我向薩克瑞斯復述了護衛視角下的事件經過，薩克瑞斯表現得很平靜，淡然說道：“做得好，之后只需要把伯克爾子爵引出來了。”
“雖然人證還留著，但物證可能已經被他銷毀了。”露娜猜測道。
“用不著物證，只需要一個人就能把他引出來了。”薩克瑞斯笑道。
“誰？”我問道。
“你。”
薩克瑞斯指了指我，意味深長地笑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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